我等待了近半年,终于在春节后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怀孕。
我还记得那时的心情多么幸福骄傲,然而之后的经历让我明白,其实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。
我的月经周期一直是 28 天,很准时,在 29 天的时候,我用试纸测到了很淡很淡的双杠,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时的喜悦。
连续几天,检测颜色逐步加深,3 天后就到达检测线的颜色。我想我的 hCG 翻倍得那么快,宝宝一定就很好。
但在第 33 天时,我的左侧腹部开始有点胀痛,第 1、2 天时痛几分钟,第 3、4 天时痛 10 几分钟,第 6、7 天时痛 1 个小时多,到第 8、9 天一痛就 2、3 个小时(类似剧烈痛经的感觉),而且痛的时候无法动弹。现在想想,真佩服自己能硬撑下来。
在此期间,我查过宫外孕的资料,总觉得自己跟它对不上,因为我没有炎症、没有流产,是第一胎,宫外孕的机会应该很小很小,再加上那段期间,我的饮食也有变化,肚子老不舒服,很自然地以为是肠胃的毛病,然后一直拖着。
实际上,我的一意孤行导致我错失了保守治疗的最佳时间。
到了第 38 天,我上厕所时发现出了血,于是我立马躺在床上想「保胎」,父母都在身边日夜陪伴。但因为流出来的血太少,所有人都忽视了问题的严重性。
其实第 38 天出的血,是身体发出的警告,它告诉你:体内可能有血管破裂了。
如果大家在孕早期发现异常出血,一定要早点去看医生。一旦真有问题,「保胎」是保不住的。
一拖再拖的后果,是第 39 天的夜晚成了我人生中最惨痛的一夜。
第 39 天下午,我开始有了失血过多的征兆,胸闷、没力气、头昏脑胀。我没想到平时都胆小的我,为了孩子能那么坚强,愣是忍住了。
到了晚上,问题更严重,我连呼吸都困难,大脑缺氧让我无法轻松地睁眼,但我的意识却无比清醒,我在想着,家人为我忙碌非常辛苦,我一定要尽最大努力,孩子你要牢牢地抓紧我别走。
我在每次快要昏迷不清的时候,硬是用意志力支撑着让自己清醒。我不停地问家人,我什么时候能好,什么时候才能舒服一些,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……
呼吸困难的情况越来越频繁,从一个小时一次、半个小时一次,直到十几分钟一次,而且每一次呼吸困难都伴随着胸闷和头痛欲裂。父亲和丈夫在旁边问我,去医院吧,我都摇头,我总感觉,痛苦忍忍就过去了,或许下一秒就会开始好转。
事实跟我的愿望背道而驰。我出现了第一次短暂性休克,虽然只过了一两秒钟我就清醒了过来,但父亲和丈夫看到还是手足无措了,以为我做了噩梦。
那一刻的确是一场噩梦,我的下体有一股热流涌出,我觉得是尿失禁了。父亲叫母亲过来看,她告诉我,是尿,但也有血,血不是很多。大家还是问我去不去医院,我依然拒绝,我以为我会好转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突然想上厕所。当我慢慢地坐起来,脚踩在地上,看到丈夫为我开好了灯,但在我想迈出脚步的那一刻,光亮刺眼的卫生间突然消失在了我的眼前——我又晕过去了。
过了一会我醒了,家人告诉我,我刚才晕倒了,不省人事。他们看到这样可怕的景象,再也不顾我的拒绝,送我去了医院。
宫外孕非常危险,因为受精卵没有在子宫里安家(这个过程称为「着床」),跑到其他地方去了。
宫外孕最常发生的地方是输卵管。输卵管内空间狭小、血管丰富,一旦受精卵在里面发育长大,很容易撑破从而引发大出血。不过这种出血有时比较隐蔽,没有大量流出,所以会被大家忽略。
凌晨两三点,路上人很少,我们畅通无阻地到了医院。由于我拖得太久,整个人已经一塌糊涂,医生根本无法确定到底哪里在出血,搞清楚状况的唯一办法是开腹手术。
我们斟酌再三,同意做手术。将近 5 点的时候,我被推进了手术室。
我放心了很多,感觉自己似乎有救了。我看到父亲、母亲、婆婆、丈夫都哭了,但那时,我的眼泪却一滴都流不出来,因为我没有时间伤心,我要尽全力配合医生,搞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回事。
那是我第一次上手术台,好奇、焦急、来不及忐忑。医生给我麻醉后,我很快就沉沉地入睡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有个人叫醒了我,我醒来第一句就问医生:是宫外孕吗?医生说:是的;第二句问:手术顺利吗?医生说:顺利。于是,我放心地大睡了一觉。
后来我才知道,当时非常危险,医生从我的肚子里取了足足两盆凝结的血块,我之前在家早已是失血性休克。
第二天 9 点左右,我醒了过来,心里轻松了点,头晕脑胀和呼吸困难的感觉已经没有了,麻醉过后的疼痛,似乎也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。
关于孩子,我也没有多想,我来不及悲伤,只是庆幸自己终于活过来了。
医生告诉我,开腹时发现我的左侧输卵管已经破裂,所以切除了,右侧输卵管的血虽然被清除了,但还是可能堵塞。
「6 个月后来做输卵管造影,如果右侧输卵管也堵塞,那就考虑做试管婴儿吧。」医生说道。
那是我第一次听到「试管婴儿」这个词。
本文转载自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生殖医学中心的公众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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